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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间人人心独坐 (第10/15页)
无忧无虑。 但只要是无关隘处,裴钱的心神念头,往往就像是天地无拘的惊人境界,转瞬之间一去千万里。 心猿意马不可拘押、无法束缚?修道之人,战战兢兢,如文弱书生,蹒跚而行,大道多险阻,多有匪寇隐匿在旁,可对于裴钱而言,根本无此顾虑。 直到练拳之后,裴钱便立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始蹿个儿,开始长大,一往无前。 这显然又是一个极端。 这很好,却又藏着不小的麻烦和隐患,因为裴钱心目中的“大人裴钱”,只是她心中自己师父心目中的“弟子裴钱”。 故而某种程度上来说,裴钱此定非真定,裴钱此心非真心。 她这一路,走得太快了,腾云驾雾一般,她的心湖之上,只有一座尚未接地的空中阁楼。 如果不是她的师父,有意无意,一直带着她徒步,跋山涉水,小心翼翼地以一两个最简单的道理、最朴素的规矩放在她的“心头小竹箱”里,裴钱就会像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爆竹,那么未来学拳越多,武道境界走得越远,爆竹威力越大,总有一天,有着极大可能会捅出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害人害己。 如今裴钱改变颇多,哪怕她独自走江湖,先生其实都不太担心她会主动伤人,而是怕有他人犯错,而且错得确实明显,然后裴钱只是一个没忍住,便以我之大错碾压他人小错,这才是最揪心的结果。 先生传道,真是什么简单事? 浩然天下,何其复杂,生生死死何其多,不是那鸡鸣犬吠的市井乡野,而是有那天崩地裂,有那翻江倒海,种种连他陈平安都很难定善恶的意外,所以陈平安对裴钱如何敢真正放心。 先生为了这位开山大弟子,可谓修心多矣。 他们很快经过了一拨坐在地上练剑的剑修。 裴钱眼尖,看到了那个名叫郁狷夫的中土神洲豪阀女子,坐在城头前面的道路上嚼着烙饼。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挺起胸膛,目中无人唯有天的走路姿势,半点不比大师姐的金字招牌姿势差。 裴钱并不知道大白鹅在想些什么,应该是一口气遇到了这么多剑修,心肝颤偏要假装不害怕吧。 裴钱对郁狷夫的印象其实不坏,这个女子挺大气的。原因很简单,当初郁狷夫问拳落败,被师父按着脑袋撞墙,她也没生气啊。 要是岑鸳机和白首都有这样的心胸就好了。 城头足够宽阔,郁狷夫头也没抬,只是眺望南方的广袤天地。 裴钱他们一行各自手持行山杖,依次走过。 坐在蒲团上正在听苦夏剑仙传授剑术的龙门境剑修严律,看了这一行三人一眼,便不再多看。 距离郁狷夫不远处,还有一个看书的少年。 裴钱皱了皱眉头。 崔东山瞥了眼那少年的手中书,微笑点头,很好,也算自己的半个徒子徒孙了,有点小搞头。 林君璧合上书,抬头向三人微微一笑。 崔东山还以微笑,裴钱假装没看见,曹晴朗点头还礼。 曹晴朗自然已经辨认出此人身份,先生在宅子那边刻字题款,轻描淡写讲过两场守关战,不谈善恶好坏,只为三位学生弟子阐述攻守双方的对战心思、出手快慢。 三人远去,林君璧继续翻看那部《彩云谱》。 在剑气长城上,他虽然不愿一鼓作气接连破境,如今境界不高,可依旧是在剑仙苦夏的授意下,为同伴担任半个传道之人,而且他在此练剑,是唯一一个抓住了一缕精粹远古剑意并且能够留在关键气府当中的剑修。包括严律、蒋观澄、朱枚在内半数的先天剑坯,都曾抓住过稍纵即逝的剑意,严律甚至不止一次将其捕获,但是可惜都未能留下。林君璧不曾泄露天机,剑仙苦夏清楚,但也没有道破。 林君璧打算等到自己收集到三缕远古剑仙的遗留剑意,若是其他人依旧无一人成功,才告诉他们自己得了一份馈赠,算是为他们打气,免得坠了练剑的心气。 一行三人每当走到无人处的时候,崔东山就会加快步子,裴钱跟得上,呼吸顺畅,无比轻松,曹晴朗却是一直在吃苦。 走在剑气长城之上,还要跟着崔东山和裴钱一起行走如飞掠,自然比在那宁府宅子里缓缓吐纳,更是煎熬。 崔东山偶尔会停步,让曹晴朗静坐个把时辰。 裴钱百无聊赖,就趴在城头上,托着腮帮望向南边,希望能够看到一两头所谓的大妖。当然让她看到一两眼就行,双方就别打招呼了,无亲无故无冤无仇的,等她回了浩然天下,再回到家乡落魄山,能跟暖树和米粒好好说道说道就成。与她们说那些大妖,好家伙,就站在那堵城头外面,与她近在咫尺,大眼瞪小眼来着,她半点不怕,还要伸长脖子才能看到大妖的头颅,最后更是手持行山杖,耍一套疯魔剑法,凶它一凶。 可惜这一路上走了几天,她都没能瞧见蛮荒天下的大妖。 裴钱趴在城头上,便问崔东山为什么大妖的胆子那么小。 崔东山笑道:“不是没有大妖,是有些老剑仙大剑仙的飞剑可及处,比你眼睛看到的地方,还要更远。” 裴钱转头问道:“大师伯肯定算其中之一吧?” 崔东山翻白眼做鬼脸,盘腿而坐,身体打摆子。 裴钱轻声说道:“大师伯真打